在自家别墅里建18层地狱万金油大王胡文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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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老实

万金油大王胡文虎的名字，在上一代的国人的心中也算如雷贯耳。祖籍福建龙岩永定的他，与另一位出身闽南的东南亚富豪陈嘉庚先生，同为20世纪两位最重要的爱国侨领。

【胡文虎】

不过相传这两位先生颇为不睦，因为陈嘉庚先生在新加坡经营多年，而胡文虎从缅甸到新加坡时，陈已是新加坡华侨中的头把交椅。而两人均举办报业，陈于1923年办《南洋商报》，而胡与1929年办《星洲日报》，同业之间展开激烈竞争。

【陈嘉庚】

坊间传言，胡文虎初到新加坡时，主动挑起对陈嘉庚的“战争”，处处与陈唱对台戏。时人颇为不解。要知道，因传统文化和宗族观念的影响，华人社群从来抱团发展，粤商与闽商之间，闽南与客家之间有高度的排他性。陈嘉庚是闽南社团老大，而胡文虎则聚集了客家人的力量，两帮人势同水火。但终归“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有一来就“撩虎须”的道理。

可胡文虎不这么想，他说：

“陈嘉庚是世界知名人物，在南洋生意做得很大，又做了许多公益，人人认识他，敬重他。就是远在家乡，他也建树颇多……我胡文虎不过是个仰光商人，初来新加坡，没有多少人认识我。但是，我一来到新加坡，就敢和社会上最有名的陈嘉庚作对，我的名字便与陈嘉庚相提并论了，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吗？他已经是出名的人物了，彼此斗争被我赢了，我的名字就在陈嘉庚之上了；即使输了，也虽败犹荣，我胡文虎的名声也就传开了，这不是很划算吗？”

这番话很典型地体现了胡文虎为商、为人的方法，事实上很多胡文虎传记的作者都注意到了他的这个特点，那就是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追求轰动效应，不怕指指点点，就怕默默无闻。

胡文虎名字带“虎”，于是做广告总要围绕一个“虎”字。万金油推广之初，他带着伙计，头顶着虎头去推销；成名之后，他穿的衣服胸前衣袋外面绣着虎头……1935年10月，上海举办第六届全国运动会，胡文虎作为马来西亚华侨代表队的总领队带队参加。他把这个盛会当做宣传“虎标”产品的契机，把他之前请美国福特汽车厂定制的一辆车头上安了虎头的汽车运到了上海。

这个车长这样：

【图片来源：《虎豹皆别野，别野皆虎豹——万金油之王及其万金油花园》by树皮马甲】

这么浮夸的造型瞬间成为上海滩一时无两的话题，胡文虎嘱咐司机：“慢慢开。”还叫司机时不时闪动一下车前灯，按两下喇叭。十里洋场大上海，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可是就是这个外形kuso的汽车，吸引了大批市民前来围观。“哇，这个是谁家的怪物！”“喏，不是写着万金油大王胡文虎吗？”在第二天的各家报纸上纷纷出现诸如《虎头汽车进上海，“阿拉”成了乡巴佬》这样的报道，胡文虎的夸张行为就这样又一次造成了轰动——几乎免费。

当然，胡文虎整个商业生涯最大型的行为艺术，必须是他的虎豹别墅。虎豹别墅有三处，分别在香港、新加坡和福建龙岩永定。

虎豹别墅的画风也是延续了他一惯的kuso风格。偌大一个庭院变成了泥塑中国传说故事展示馆，亭台水榭、假山石洞间陈列着观音菩萨、妖魔鬼怪……居然还有阎王殿。讲述着西游记、八仙过海等故事。

【图片来源：《虎豹皆别野，别野皆虎豹——万金油之王及其万金油花园》by树皮马甲】

鉴于华侨离乡日久且普遍文化水平不高，胡文虎将虎豹别墅作为一所学校，为当时不识字的华人提供一系列中国历史、文化、宗教和道德、伦理的课程，其作用就像哥特教堂安装的宗教花窗，即便是看不懂《圣经》的普通人也能够熟知基督救世的故事。

【图片来源：《虎豹皆别野，别野皆虎豹——万金油之王及其万金油花园》by树皮马甲】

他在别墅中设立一个泳池，标明只有华人才可使用，更是大涨了海外华人志气，树立了华侨领袖的非凡形象。

另一方面，精明市侩的胡文虎也将之作为品牌宣传的手段。香港虎豹别墅竣工后，胡文虎举办了盛大的乔迁宴，邀请香港总督在内的1600名贵宾出席；新加坡别墅落成，同样举办了盛大的乔迁宴。

如今被探访者认为诡异的新加坡虎豹别墅，它的动工新建几乎动用了当时新加坡所有的黄金库存，它的照明系统比当时整个新加坡的其他建筑物加在一起还要多。总之一句话，我胡文虎就是南洋华侨中最牛的，不仅富可敌国，就连“洋大人”都要敬我三分。

可是胡文虎是不是真的审美水平那么差呢？就是一个没文化的土豪？也不见得。

根据一位长期跟随胡文虎的族侄胡知非回忆，某天他去拜访胡文虎。胡文虎问他：“你觉得虎豹别墅这些雕龙画凤，靓不靓？”他不敢拂逆其意，但又不想昧着心理原想说的话，就说：“很好看，不过有些人说‘太俗了’。”胡文虎回答说：“他们懂什么，我这个花园是给世界游客欣赏的，若学欧美的洋化，再洋也洋不过他们，他们到香港来，怎么会有兴趣来看？”由此可见，胡文虎设计的别墅，故意全盘采用中国寺观庙宇中惯常的泥塑彩绘造像，就是为了与众不同，夺人眼球。

从胡文虎的所作所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前两年话题不断的商人陈光标。胡文虎卖药品做报业，陈光标做环保（也号称收购美国报业巨头未果）；胡文虎做慈善捐医院捐学校支持抗战，陈光标也做慈善；胡文虎高调秀资产，陈光标也有把现金摆在台面上供人拍照之举……只不过胡文虎的生意做到富可敌国，不仅是万金油大王，还是报业大王，旗下“星系”报业共有16家英文报纸，建立起遍布全球的庞大报业网络，陈光标有什么？

令人唏嘘的是，胡文虎去世后，报业生意交给女儿胡仙打理。而后因投资地产失败而导致破产。香港虎豹别墅被香港李家收购。不过，近年来，香港政府施行历史建筑“活化”。2013 年，胡仙名下的“胡文虎慈善基金”最终夺得活化发展权，将别墅重新命名为“虎豹乐圃”。浸润香港一代华人的虎豹别墅将重新作为公共花园开放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