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环球房讯小毛就大家最近讨论的10年前的江门「10年代」整理了以下内容,希望能够有助于您了解10年前的江门「10年代」。

作者:李正权

说明:最近在写一篇长文章,写到50年代的临江门,觉得有点意思,先将这一段发出来,或许能够引起老一点的重庆人记忆。

对于中国人来说,1949年的那个“解放”的确是一个划时代的大事,解放前、解放后完全是不同的社会形态。解放前的“天”是黑暗的,解放后的“天”是晴朗的。解放前,我父亲在临江门码头上当搬运夫,母亲给别人家当奶妈(保姆)。父亲被临江门码头上的人喊作“干人”,其意相当复杂,包含着瘦、穷、忠厚、老实等多层意思。1948年害了一场大病,几乎死去。母亲倔强,父亲生病,不能出工,按规定三天不去,“轮子”就要被取消,也就是失去当搬运夫的资格,交给封建把头的押金也要被没收,她就去顶起。晚上要去别人家照看孩子,白天就挤一点空闲时间,挑砖瓦石灰爬临江门城门洞坡坡。实在太困太累,有一天从石灰码头的石梯上栽了下去,头上的伤疤一直留到她去世。

解放了,封建把头被弄到朝天门沙河坝,用机枪全部“消灭”(重庆有童谣“面朝河对门,二世出好人”就是这样来的),码头上成立了搬运站,后来又成立了搬运公司。搬运站需要有人开“飞子”(发票收据),父亲读过一年半的书,因连续跳级也就算读过三年级,算是初小文化, 而且可以打算盘(只会加、减、乘),于是就被军代表提起来当了干部。封建把头打倒(死)了,他建在临江门九道拐1号的那幢一楼一底楼顶带有1米宽晒台的“洋房子”就成了搬运工的休息站,那楼上就分给了3家人作住房。我家就从租住的石灰码头1号的吊脚楼,搬进“洋房子”。虽然只有10个平方米,也算有了自己的家。

我开始记事的时候,临江门还很热闹。从一号桥下的大码头开始,米码头、菜码头、轮渡码头、木渡码头、煤码头、粪码头、石灰码头、砖码头一串串,直到豆腐石为止,下面就归千厮门了。

那时,天府煤矿来的煤炭船,不停千厮门煤码头,就停临江门煤码头。船一靠,搬运工就上船,将煤挑到坡上堆起,那煤码头也就黑瓮瓮的。船走了,搬运工又将那煤往城里挑。从嘉陵江边沿柴塆、丁字口横街、铁丝房子挑到如今临江门怡景大厦公路边,几乎全是石梯陡坡。几十上百的搬运工你追我赶,像是一条急速的黑色河流。有一个搬运工不用箩筐挑,背一个背凳,背凳上放一个大筐,跑得飞快。父母告诉我,那一筐煤有三四百斤。写到这里,我眼前又出现那黑色河流的景象,那漂浮在黑色河流的煤筐一耸一耸的,异常鲜明。

九道拐东侧的二圣宫坡坡上有一个杀猪场。过几天就有猪船停靠到石灰码头,搬运工就将那猪从船上往岸上赶,于是又形成一条猪的河流。大多数猪顺着队伍往上蹦,也有几头猪不听话,硬要乱走,甚至要倒回去。搬运工就去拦,去阻,去扭转它们的方向。于是,猪就昂昂地叫,就歇斯底里吼。两个搬运工一个扯着一个猪耳朵,屁股后头再有一个搬运工推,那猪偏要作对,蹬着脚就是不动,气得一个搬运工拿来扁担,往那屁股上就是几下。这一打不要紧,那猪竟然拉下一大滩屎来,拉在了推屁股的那个搬运工的脚上。趁搬运工埋怨时松了劲,那猪挣脱束缚,跑到另一条路上喘气去了,“呼嗞呼嗞”的,似乎在嘲笑搬运工。

当天晚上,睡在床上,房子后面就不断传来猪的吼叫,那是在杀猪。第二天,从杀猪场到坳口的那面至少有六七十度的陡坡上,从兴隆台到城门洞的那面陡峭的石梯上,又会出现一条肉的河流。搬运工挑着用楠竹做的专门用来挑肉的架子,一头搭半边猪肉,还要附带猪头、猪脚什么的,在那石梯上攀爬。一步石梯只有半只脚宽,脚只有横放。有几步石梯可能有两卡(三四十公分)高,打空手都吃力,没点力气哪能上得去!

似乎是一夜之间,临江门就衰落了。煤船不停靠了,杀猪场关门了,搬运站也和千厮门合并了,很多搬运工都调到九龙坡去了,只剩下石灰码头偶尔有砖瓦船来停靠。临江门缆车刚刚修好不久,因坐的人太少,只好停运报废。修缆车改变了临江门的地形地貌,拆迁了很多房子,像在人的肚皮上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那缆车就是那条伤痕。到60年代初,临江门的码头几乎全部荒废,连去磁器口的轮渡、去江北的木渡也停运了,江边空空荡荡。那码头上曾经座无虚席的饭馆、茶馆、酒馆什么的也一个接一个消失,只剩下丁字口菜市场还有那么一点儿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