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环球房讯小毛就大家最近讨论的华县特大水灾「华阴洪水」整理了以下内容,希望能够有助于您了解华县特大水灾「华阴洪水」。

华县逃水

作者:狄蕊

逃水,也有人叫跑水,在字典上查不出这对同义词的意思,在城市里也少有人听到过。

2003年8月31日下午:“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我县库区华州镇、毕家镇、下庙镇……紧急撤离”,县电视台、电台一遍又 一遍的呼喊着。此时,华县7个乡镇12万库区人切身地体会了逃水的含义,拖家带口,浩浩荡荡的逃水队伍向南前进……

2003年8月下旬,陕西省的降水量居高不下,据说下旬8天下了往年同季节一个月的雨,眼看着渭河水位日日上升,但老天依然阴着个脸下个不停,上游的水往下流个不停,由于渭河下游河床连年抬高,洪水到了渭南境内,跟散步似的,悠闲的前进,艰难地考验渭河大堤的承受力。

此时的关中平原即将到来的是玉米的丰收,广袤的渭河滩上,肥沃的沙土地加上今年丰沛的雨水,玉米棒子得又粗又壮,缨子已经成了黑褐色——这是玉米成熟的标志。玉米秆上的玉米叶子在秋风中互相碰擦,就要秋收了,农夫们盼着把玉米赶紧掰回家打成金黄的籽,一年家里的开支就指望它们。

住在渭河滩外的农民相祖辈辈靠着渭河水养活,每年渭河到了这个时候总要涨水,但极少有漫过小坝(靠渭河的第一重防护堤)的。水退了,留下了河水从上游带下来的腐殖质,河滩地就异常地肥沃,一料庄稼产量顶以往三四年的,尽管每年渭河涨水威胁着,但他们仍不愿远离这块土地。

但今年关中的雨季提前了,农民们还没来得及把已成熟的玉米收回家中,还在期望雨停的田家汉子们甚至还没醒过神,浑黄的渭河洪水已经漫上了渭河大堤的半腰,望不到头的水面取代了大片成熟的玉米,偶有地势高处的玉米地,玉米杆勉强露出半个耷拉着的头。

尚对水退抱有幻想的每天爬上大堤观察水情的农夫突然接到了撤离令,原因是渭河洪水猛烈地向南山支流——石堤河和罗纹河倒灌。悲痛也好,气愤也好,无助也好,居住在渭河库区的人不得不开始逃水。

石堤河和罗纹河是纵贯华县的两条渭河南山支流,发源于秦岭山脉,华县刚好位于秦岭与渭河的夹槽地带,平常这两条河的河面均不到3米宽,小孩提起裤脚便可趟到水里捉螃蟹。连绵的阴雨使秦岭的溪流肆无忌惮地闯进了这两条河,河面陡然间变成10余米宽,在河水入渭处,干流渭河水位却远高于这两条河的水位,渭河水破坏常规地涌人了石堤河与罗纹河,河堤保不住了。

这里的人年年都能接到防汛警告,对此早已有些麻木。一位华州镇某村村民说,他们最近的一次逃水是上个世纪60年代,那时渭河水每秒8000立方米的流量,军民日夜奋战,洪峰顺利通过,顽皮的洪水乖乖地进了黄河母亲的怀抱,然后就到渤海湾了,逃水出去的人又回到安然无恙的家中。年长的有了这次经历,说:忙什么,l号洪峰预测到华县才6500立方米,离60年代那次差远了,不能怎么的。年少的,没见过县电视台24小时紧急通知,慌了镇脚,搬什么东西都不是,小小的农用三轮车承载不了太多东西,多数的人只是为了躲避乡镇干部苦口婆心的检查,暂时出去到亲戚家溜一晚,早上再回来,他们临走只带一两件随身衣物做做样子,没有人认为洪水会流到自家门口。

但是,洪水这次却和他们开了个玩笑,不仅流到了家门口,还进了屋子,并很快冲走了屋子里所有他们没有带走的东西。 库区通往县城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农用三轮车冒着冷雨匆忙地行驶,春天刚修好的路面,随处可见塌陷的痕迹,路两旁的田地里浅草已经被水淹没了,一辆三轮车在急速地行驶中偏下一下冲向田地里落入水中,路上行人却只能瞧见1/3车身,才知道那个地方是个鱼塘。

小小的华县城街道并不宽阔,霎时增多的行人与车辆使街道显得倍加拥挤。雨仍然在下着,游动的雨伞更让街道显得混乱,伞下是凄凉的一张张木然的面孔,车辆走得极慢,不仅因为人多,穿梭于人群中的还会有隔三差五出现的几只羊,几头牛。甚至几头猪,它们不理睬汽车或三轮车刺耳的鸣笛声,慢慢地在主人的鞭子前面漫无目的行走。

那天是9月1日,对于那些拉在大人手中的小孩子来说,今天本应该是他们开学的第一天,昨天,撤离令还没下来之前,这个叫兵兵的小男孩也还是这样拉着母亲的手到村镇的小学里去,兴高采烈地报了名,并被老师告知:明天按时到校。然而,他现在却成了游荡在县城街道上的小“逃水族”,这些小孩并不能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在威胁着他们,只是顺从地跟了慌乱的家人出来。洪水已经剥夺了他们开心上课的权力,哪里能有一张宁静的课桌?

尽管天阴着,雨一直下着.但谁也阻挡不了夜幕的降临,在街道上四处游荡的人们开始寻找一块可以避雨的角落,让他们度过这个寒冷的雨夜。

一部分人投靠到亲戚家中,他们是幸运的。在少华镇西寨村一农户家中,虽然女主人要接待十几个逃水的亲戚,但她不能嫌弃任何一个,细心地用大锅做一锅面条,炒一大盆菜,男主人默默地找着木板、板凳把原来的床加宽又加宽,不能让一个逃水的亲戚没地方住。这些逃水的人们一样坐不住,女人们帮着女主人涮涮碗,择择菜,男人们帮着男主人抬抬木板.搬搬凳子,他们谁也不多说什么感激的话或无奈的话,默默做着手里的工作。 还有一部分被县政府临时安排在一些可以安身的空房里,或是电影院,或是城南的蔬菜批发市场的塑料棚下。他们甚至也可以说是幸运的。

那谁是不幸运的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亲友投靠,小小的华县城里没有太多空地方给逃水的人。所以,大概I/3的人晚上无处可去,有的挤在西潼高速的立交桥下蹲上一晚,因为连日的雨水使地面已经非常潮湿,也只能蹲着,有的干脆坐到邻街屋檐下的台阶上。

9月2口,天还没亮,街道上就有不少行人,他们几乎都是想北走,新秦路人最多,这条路又叫防汛路,向北直通向渭河大坝。人群刚出城,到了关中油厂附近就被值班武警挡住了,雨继续下着,这儿聚集的入越来越多,他们的脸都向北望着,但能看见的只有雾茫茫一片。

这时渭河二号洪峰正经过华县,石堤河河堤已经决口,洪水直逼华县城,离县城最近的华州镇已有近1/3浸泡在水中,水位还在上涨……

逃水,伤亡是难免的。华州镇一户人家为厂取出自家井里的自吸泵,与邻居一同下到十米深的井中,却因为连日阴雨,井下二氧化碳浓度极大窒息身亡;下庙乡一农民绕开武警走小路到村中抢救家电,不曾想在洪水中迷路,溺水而亡;更有若干老人因为饮食居住条件差患病身亡。

短短几天叫间,洪水冲走了华县数亿元资产。洪灾已成既定事实,逃水的人站在高处只能看见县城北面浑黄—片,望不见尽头……哭过,绝望过之后,他们还是得接受残酷的事实。住在亲戚家的,雨停了,给亲戚家干干农活;住在救灾帐篷里的也出去打短工,很多老板把招工启示帖到了救灾帐篷上。做木工的罗某说:有了点活儿干,心里就不乱想了,省得成天在街道上闲转。 9月13日,大部分洪水已经退出华县,但逃水的日子远没有结束。 在华县城南的子仪路上,蓝色的救灾帐篷足有500米长,下庙乡甘村一甘姓妇女说:上面说要拆帐篷了,这样住卫生条件太差,但还回不去家,只得租房子。她女儿临时在路北的帐篷小学读书,这个小姑娘回来后就爬在一个方便面箱子上开始做作业。

进了县城,就闻见一股酸味,街道上像雪片一样铺了一层碾扁的麦粒。在华州镇西罗村,已经陆续有人白天回家收拾东西,多数人家门口都堆一堆被水泡霉的麦子或玉米,那些酸臭味就是从这些浸腐的粮食上发出来的。所有的土房都倒塌了,砖房里面,家俱横七竖八的倒着,白色的墙壁上粘着蚯蚓的尸体和水渍,从水渍上看,在房里水足有2米高,墙壁已经湿透了,最少两个月内是不可以住人的。更何况,洪水后急跟的大多都是瘟疫。

华县卫生局已经组织村民洒生石灰,用来杀灭在洪水中滋生的细菌。细心的人买了84消毒液和过氧乙酸在家中喷洒,浸泡衣物。“只盼着老天这几天别下雨,赶紧把东西晒干。”西罗村一村民说,他们每天提了饮用水和干粮回到家里收拾收拾,晚上又回到城里逃水。

洪水退了,但逃水的日子却还要持续多久?

虽然,大篇有关抗洪的消息在各大媒体已渐消失,但那些逃水的人们仍然需要关注。

来源:华商报

编辑:华州文史荟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