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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装后的房间焕然一新,所有旧家具都被换掉,唯一的旧物是一张超过百年历史的雕花老床,主人从没想过替换它,更不敢怠慢,还给它重新上了漆。这是家住长寿区凤城街道的黄瑶女士对老物件的特殊情感,在她看来,老床百年无语,但一直守护着他们一家人,见证家族奋斗史的同时,也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3月9日,记者联系上黄瑶,听她讲述了老床和她们家族四代人的渊源。

▲古朴的百年老床

现代家居里的百年老床

42岁的黄瑶是长寿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已在当地凤城街道的蔚蓝水岸小区居住多年。

去年,她对家里进行了一次装修大改造,经过重新装潢,家里焕然一新,整体风格也变得现代,但其中一间卧室里,一张古朴的木床却与周围的现代家具显得有些不搭。有朋友来她家做客,看到这张老床时,总会有“太旧”“不搭”的评价,并劝她干脆换掉。

每每这时,黄瑶就会一脸严肃:“这个老床比我岁数都大,至少100年以上了。”别说换,就连怠慢,黄瑶也不敢。

黄瑶介绍,她家的老床通体呈朱红色,床头、内侧都有木质的几何图案围栏,睡觉时能给人安全感,特别的是,床顶正上方的倒挂楣子不仅有精美雕花,楣子与床柱之间还巧妙相连,属于中国风式传统架子床。因为年代有些久远,除了定期清洁,她重新给老床上了漆,不过,为了还原,选取的颜色还是朱红色。

接受记者采访前,黄瑶又专门向母亲求证了一番。她说,老床是母亲的嫁妆,1977年陪着母亲嫁给父亲时,老床就有一定“年纪”了,“听母亲说,那是我的外公外婆的家当之一,给了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我的母亲。”

▲老床的精美雕花

姐妹俩“同时”出生在老床上

提起老床的来历,黄瑶说,还得从她的外公外婆说起。

她听母亲讲过,外公外婆的家在长寿农村,外公外婆属于典型的农村夫妻,男主外女主内,两人靠着勤劳、智慧,把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让家里不仅有余粮,还先后养大了8个子女。

母亲还告诉她,大约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外公外婆家附近有一家人由于父亲赌博,把钱都赌光了,就总找外公外婆借粮食,有时还会借钱,但一直还不起,这样过去了几年,那家的父亲去世了,也没能还上,那家的儿子就对外公外婆说:“这几年的账实在还不起,就把我家这张床拿去抵了吧。”

“再把老床陪嫁给母亲之前,它就有一段历史了。”黄瑶说,老床在抵给外婆外婆家之前,至少已经存在了四十多年,“我还和母亲专门算了一下,到现在,已经120多年了。”

在老床出生,是黄瑶对这张老床的特殊情感之一。“1978年,在鲜花开满原野的五月,某天夜里子时,长寿明月山脉的大山沟里,一张老床上,一个女婴哇的一声大哭——我,出生了!三年后,我的妹妹,在同一天晚上同一个时辰,也出生了!神奇的血脉情缘,老床都看着呢。”黄瑶在自己写于去年12月12日的文章《我家老床对我说……》里这样写道。

▲老床被重新油漆,并加装了一方书架。

跟随一家人“搬”到了城里


这么多年,除了看着黄瑶和妹妹的出生,老床还见证了他们一家人的奋斗。

黄瑶的父亲,原本是一名乡村教师,靠着笔耕不辍,从乡下学校调到了长寿区文化馆,成了一名专业的文学干部。她告诉记者,父亲曾对来调动他的人说:“要调动,我的爱人和两个女儿必须跟我一起走,不然我就不去了。”

她记得,搬家到城里时,自己刚好读初三,妹妹读小学六年级,为了带老床一起走,很是费了点劲。“不过,那时我满脑子是转学到城里的兴奋,费劲是父亲母亲的事。很多人佩服父亲就靠一支笔,把我们全家人从乡下人变成了城里人。”

搬到城里后,一家人辗转反复经历了好几次搬家。“有一次,我们又换了住的地方,实在放不下,就把老床放到了乡下的二爸家。”她说,老床离开他们的时候,她没觉得啥,正嫌它占地呢,“那时我二十几岁,不懂事。”

“但是母亲很失落,有好几次做梦都梦到它,甚至还梦到老床被砍了,当了柴火。”听了母亲给她讲完这些后,黄瑶做了个决定:“拿回来吧,放我房间,我不买其他床了,就当是我的嫁妆,我来给你传下去。”

于是,老床又回到黄瑶身边,并随着她出嫁,又成了她的嫁妆。

▲老床各处的雕花和几何图案围栏

新生儿进家先放老床上

记者了解到,黄瑶育有两个孩子,现在,大女儿优优已经10岁,小儿子鹿鸣3岁。

两个孩子均在医院出生,出院后回家,黄瑶第一时间把孩子们放到老床上。“他们落在医院的产房,不是家里的老床,让他们进这个家,先在老床上躺着,这个根,就连起来了。”黄瑶这样解释。

她希望,不单是“根连起来”,还要让孩子继承她的外公外婆传承下来的勤劳、善良、奋斗等美好品质。“我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张床根本不够抵那家人欠的账,不过,外公外婆善良大度,也没有再计较。到我的父亲母亲这一辈,也是靠着勤劳奋斗,从乡下到城里,闯出一方天地,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更没有优优和鹿鸣今天的幸福生活。”黄瑶还透露说,现在,外公外婆的后代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家族里不仅出了军医、空军飞行员、中学校长、团职干部,也有老师、护士、工人等,虽然职位不同,但每个家族成员都秉持着善良、大度的品质。

黄瑶还在自己的文章《我家老床对我说……》里写道,如果老床会说话,一定会这样告诉她:“我的黄瑶,我不但看着你出生,也看着你长大,还看着你结婚出嫁,直到现在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

▲黄瑶和孩子们坐在老床上看书

百年老床如今有了新功能

10岁的优优告诉记者,每天,她和弟弟都会来老床身边,和老床待一会儿。

原来,老床的床尾去掉围栏添了书架,经过改造,成了摆放书籍的地方。书架上下,放着约200本书籍,成了小小的图书馆。

每天晚上,优优和弟弟都会来老床身边,拿书、看书,看得累了,还在床上打闹嬉戏。“妈妈也总会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一起看书,我和弟弟就依偎在妈妈身边,听妈妈讲老床的故事。”优优说。

“看着优优和弟弟在老床上打闹嬉戏,我就想到儿时和妹妹也是这样,仿佛穿越时光,时间流逝,唯一不变的是亲情。”黄瑶说,有时候想事情,自己也爱来老床坐坐,看着老床,内心要宁静不少。

黄瑶称,除了图书馆功能,老床还成了纪念馆。“家族里的亲戚到我家来,首先就是来参观老床,比如母亲和她的姐妹,坐在老床上可以摆一下午的龙门阵,还有表哥表姐说,看到老床,就会想起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我想,这个老床,也维系着我们的家族亲情。”

在黄瑶看来,老床百年不语,但它一直在,一直在看着听着,守候着我们,祝福着我们。

▲优优笔下的老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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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朱婷 文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