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环球房讯小毛就大家最近讨论的皇帝赏了自行车侍从李国雄口中的末代皇帝(二)整理了以下内容,希望能够有助于您了解皇帝赏了自行车侍从李国雄口中的末代皇帝(二)。

接上回

三 我被提升为“随侍的”
记得有一次溥仪忽然高兴了,站在养心殿门前台阶上一摆手:“来,给我演奏一曲!”于是,我们各人拿起自己的乐器,吹吹拉拉地合奏起来。“停!”不知什么原因,溥仪突然叫停。演奏是停下了,但有一种乐器没收住,发出一声尾音。都说是我的“黑小三”出丑,我虽不敢肯定,却也不敢否定。谢天谢地,皇上当时没有怪罪,事后也没有追问,他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耍弄我们,对整个宫廷乐队并没有怎样严格的要求。

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溥仪传旨说北府有礼仪活动,命宫廷乐队前往演奏。我们穿好礼服、带上乐器就去了。演奏时我憋了一泡尿,身边一名太监就向带班太监替我求情:“这孩子憋不住尿了,快给找个地方吧!憋坏尿泡小命就完了!”

[醇王府本来设在北京西城太平湖,因光绪降生于此,遂迁府址于什刹后海北沿。又因新府位于旧府之北,遂有“北府”之称。所以,北府即指什刹后海醇王府。]

“跟我走吧!”

我跟着带班太监来到一处十分雅致的室内厕所,带班太监连连嘱咐“可别弄脏了”。等我撒完尿出来一看,有个王府太监正和我们领班太监吵嘴呢!原来这是王府二奶奶——溥杰前妻唐怡莹的专用厕所,当然是不准任何外人使用的。还好,北府的人念我是个孩子,并不深究。乐队的演奏没什么好节目,这一泡尿却险些酿成大祸。

我入宫一个多月光景,忽然有一天带班太监来向我道喜:“大喜!大喜!”我还糊里糊涂,不知咋回儿事呢!

“这是道哪门子喜呀?”

“你升了!”

我并没有做出突出成绩,入宫时间又不长,居然“升了”,升为“随侍的”。带班太监说,现在就带我去见万岁爷谢恩,我一听可慌神了。进宫以来还不曾和溥仪说过话,虽说他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可人们都管他叫“万岁爷”或“老爷子”,他是皇上啊!见了面该怎样说话,怎样举动,怎样谢恩,自己还都不明白呢!

带班太监见我面有难色,就当面教我演习一番。他说,皇上赏给臣僚下属一丁点儿东西也得立即谢恩,就是赏你吃屎喝尿也不例外,何况这回是赏你提升了职务呢!见了万岁爷要磕三个响头,就是脑壳挨地有响,嘴里念叨着“谢万岁爷恩典”就行了。我遂照着他的指点,如此这般地做了一遍,倒也不难。从这时起,我成了一名不离溥仪左右的“随侍的”。

当上“随侍的”,首先是住处升格,原先只能住在养心殿外院,这回搬到养心殿里院,住在配殿后边东西夹道上的小房子里。其次,厨房也换了,随侍厨房主食有白饭、馒头、花卷、粥等等,副食也有两菜一汤,显然比殿上厨房强。

“随侍的”干什么呢?如果说“殿上的”职责在于收拾屋子,那么,“随侍的”职责就是伺候活人。溥仪睡觉、起床、吃饭、喝水、拉屎、撤尿,都由“随侍的”跟着伺候。当时,养心殿“随侍的”分为两班,每班八九人,各有一名带班。两班分住东西夹道,轮流值日:今天东夹道顶班,明天西夹道顶班。每班内也分开帮,保证在溥仪活动时总有四五个人跟着就行了。

溥仪主要在紫禁城内活动,御花园是常去的地方。溥仪行动时,随侍必须把他可能用着的东西想周全,都带上。比如手纸就是一时也缺不得的,他随时需要,一伸手便得递上去。

宫中男女界限甚严,但是,溥仪上婉容的储秀宫去、上文绣的长春宫去、上几位太妃的太极宫等处去,我们也必须跟着,跟到宫门口为止,不再走进去。这时,自有各宫的太监、宫女到宫门外来接溥仪,皇后等也要立在大殿外边相迎,我们当然是见不着的。不过,也有特殊情况:正在大长街上走着,皇后或是淑妃突然过来了,这时老远就能听见有人喊:“关防!关防!”这是在告诉要严肃男女大防。听见这种声音后,能躲开的要赶快躲开,来不及躲开的要面壁站定,直到女人们叽叽嘎嘎地去远了,才能转过脸来再走,真是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四 跟溥仪上颐和园
溥仪有时也出宫,如上颐和园,上北府。我在四个月当中,先后三次跟溥仪上颐和园。

第一次去,溥仪在石舫传膳,吃西餐。饭后溥仪走下石舫,遛弯儿遛到铜牛一带,我见他还用手在铜牛背上摸来摸去地玩儿,然后转到山上。在山路上溥仪走得很快,我跟在后面紧跑,等他到达山顶一座大殿内休息时,已经把我跑得大汗淋漓了。我遂坐在山坡小树林里摘下帽子扇风凉快,这时二嬷也跟上来了。她见我一头热气却把帽子摘了拎在手上,就关心地说:“快把帽子戴上,着了山风可不得了!你看我——无论多热也不敢摘帽子。万岁爷小的时候我跟着上这儿来,也是大热天,坐在山坡上摘了帽子扇。当时不理会,那天晚上就头疼开了。从此,白天像没事儿似的,一到午后四五点钟,鼻孔内先发出‘吱’的声响,接着这头就一阵阵疼起来,有时一直疼到次日天明,如是竟有一个多月。别人告诉我说就是中了山风啊!”好心的二嬷说到这里,溥仪已由大殿内走出来,我们立即起身随他下山乘车返回宫内。

第二次上颐和园,溥仪是要去看望他的英文师傅庄士敦。其时,庄士敦受命管理颐和园,就住在万寿山后山,隔河北岸的小山包上有栋小楼,从楼门到地面连接着砖砌的多层台阶。溥仪到达时,庄士敦已在台阶下迎候了,两人遂一起登阶入室,谈话休息。我想:室内布局陈设一定高雅华贵,古色古香,然而,照规矩我们随侍只能呆在外头,无从领略庄士敦别墅的内景。或许只有半个时辰的光景,溥仪由庄士敦陪着走出小楼,只见庄用手往北一指,我顺那方向望去,原来靠北边河坡拴着一只又长又窄、两头尖尖的小船,看样子他们要划船。来到小船跟前我一细看,船身长足有六七米,宽才半米刚过,庄士敦往船板上一坐,屁股两侧几乎就没有富余的地方了。那船桨也很特别,一只足有四五米长,向两边伸延就将近十米。庄士敦双臂摇桨,小船真像离弦的箭,飞快地冲向昆明湖,一忽儿又折返回来。我看出点儿门道:船窄桨长,划起来轻快,有速度。小船靠了岸,庄士敦向溥仪招手示意,又指指小船,意谓请皇上也划划看。溥仪笑着摇头,看来他还没有这个胆量。庄士敦遂不再强求,两人哈哈大笑地回到小楼里去了。我们跟去的随侍又在外边守候了约一个时辰,才伺候万岁爷乘车返宫。

第三次上颐和园,溥仪把皇后婉容等女眷也带去了。分乘三辆汽车,一直开到园内长廊西头,下车后先走进一座大殿内休息,并派人预先借了三四只游船。游湖时溥仪携几名随侍占用一只游船,航行在前,船上有个管船的头儿,还有一个掌舵的、几个划船的。溥仪的女眷以及内务府大臣等分乘另外几只游船尾随其后。几只游船平稳地航行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山光水色,风景宜人。溥仪忽然来了兴致,他让掌舵人躲开,自己掌起舵来,当此之际游船正奔向十七孔桥。溥仪遂对管船头儿说:“叫后边的船也上这边来!”管船头儿闻命立即转身向那几只游船打手势,不料他这边巴掌一抡,竟重重地打在了蹲在他旁边的我的脸上,面对这个没头没脑的无名大嘴巴子,在万岁爷眼前,我只好认倒霉,敢说什么呢?管船头儿自然面带愧色,可他毕竟没长后眼,也怪不了他。这时,游船已经来到十七孔桥的第一个桥洞前,溥仪掌着舵,竟也顺顺当当地穿越了桥洞。溥仪觉得有趣,又要从第二个桥洞钻回去,遂猛然向旁边一搬舵,船身当即倾斜,险些翻进湖中,把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溥仪也吓得赶快把舵把子交给了掌舵人,还命管船头儿指挥行船,顺着桥边向南划,就近停靠龙王庙。溥仪下船后又玩了一会儿,还钻进龙王庙附近的山洞中看了看,即乘车返宫。
溥仪为了自己享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当随侍后一个来月,溥仪忽然心血来潮,传进一名在宫外承做服装的裁缝匠,命给随侍的、殿上的,每人做一套衣服。衣服样式有两种,一种是西装,一种是印度服。谁做哪种服装由溥仪指定,他毫无根据地随便说。我算幸运的,被指定做了一件西服上身和一件浅灰色带花纹的西服短裤,作为一个孩子来说还挺合适。别人就不行了,长者穿上不像老人,孩子穿上不显年轻。有的本来是白净净的青年,硬是给裁制一套黑长袍、白缠头的印度服,穿在身上四不像。溥仪自己也做了一身印度服,还穿着它抱着一根廊柱子照相。谁都不知道溥仪这是发了什么雅兴。听说这年春天,溥仪曾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前来参观清宫的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还有随行人员印度人鹤谷等。莫非是因此而对印度服装发生了兴趣。反正他是想一出,干一出,毫无节制。

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不知怎么溥仪灵机一动想出个特殊的玩儿法,派人到地安门内鞋帽商店订制了一只特大“福字履”棉鞋和一顶特大缎子料棉帽头。取货后我曾见过这两件实物,鞋长七十多公分,帽头的直径也有七十公分。记得溥仪曾命个头瘦小的随侍孙金宝往“福字履”内躺,还居然能把头部和上身躺进去。溥仪做这种玩艺干什么用呢?谁也不知道。后来听说溥仪出宫后,有人进宫游览发现了这两件东西,以为是古代神仙用过的,当做了传世国宝,实在荒唐。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谈到他为了在紫禁城内骑自行车能够畅行无阻,而命人锯了各宫的门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比较清楚。溥仪骑自行车的兴趣是小李三儿给引发起来的,此人家里开自行车行,售卖各种牌号的自行车。他本人的骑车技术相当高明,在当时的“京津自行车比赛运动会”上,每次都获冠军。因此,他成了京津地区颇有名气的运动健将。溥仪也从报纸上了解到他的事迹,遂派人把他叫进宫来,让他表演骑车技术,跟他学习骑车,还从他的车行里买了许多辆各种牌号的自行车。溥仪学会后先在养心殿的院子里骑,逐渐感到不满足了,要骑车周游各宫,嫌各宫门槛是障碍物,遂命一律锯掉。当时几位太妃以及内务府大臣等都曾出面提出异议,溥仪全然不顾,一意孤行。门槛锯掉后,溥仪便经常领一帮随侍骑车游宫。当时我刚被提升为随侍不久,也跟着溥仪骑过几趟。

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骑车上建福宫去。1923年6月该宫曾发生一场大火,火场清理之后,溥仪命在这里修建运动场。不但修了各种球场,还修了一条自行车跑道,记得在跑道中途特意堆起一座三角形立体土桥,桥身长约十米,而桥顶最高处距地面七米。经过土桥时,溥仪骑在最前面,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并顺利越过土桥。随侍们也一个跟着一个地过了桥。我却是第一次上这座土桥,心里有点儿怕,接近桥顶之际,只觉得全身乏力,车把一歪,几乎掉下桥去。从七米高处落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吓得我冒了一身冷汗。我为之一震,倒来了点儿精神,用力猛蹬,竟也翻越桥顶,随后轻松地下坡过了桥。几个随侍逗我,让我“再试一把”,我早已胆怯,遂表示告饶。不料溥仪也跟着凑趣起哄,用手往桥上一指说:“去!再试一次。”我不敢“抗旨”,硬着头皮骑车绕了一圈儿,来到土桥前奋力猛蹬,凭着那时年轻体力强健,居然没太费力就通过了。恐惧感随之消除,我又一连过了几回,成了过桥表演的主角。

不久,溥仪又领我们骑车在紫禁城内各处转悠,返回养心殿后溥仪把我叫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去挑一辆吧!”我不明白这后半截话的意思,却却又不敢向万岁爷刨根问底,满腹狐疑地下来问别人。

“老爷子叫我‘挑一辆’,到底是挑什么呢?”我问。

“准是你向老爷子讨自行车了吧?老爷子让你自己上库里去挑呢!”随侍同人们这样指点我。

我一听这话大喜,不过心里感到奇怪:我没向他讨过车子呀!管他呢!去挑一辆再说。我到装自行车的库房挑了一辆全身电镀的亮光闪闪的自行车,推到溥仪面前给他看,他说:“这辆不行,我还留着呢!”于是我回到车库,换了一辆“厂*”牌德国造自行车,溥仪看过说:“这辆行,赏给你!”我遂磕头谢了恩。三个月后我随溥仪出宫,从此也与这辆德国自行车告别了。